627 夏主-《探虚陵现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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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同悲
音歌点了点头,小心地将小白管放回身上收着。
千芊也由衷地替阿槑高兴,笑着说:「小烤鸭要是知道自己终于能以真面目示人,再也不用被迫隐形,肯定会很开心。」
「她总瞎吹说自己长得可爱,我倒要看看有多可爱。」雨霖婞如今情绪稳定下来,又能似以往那样随意说笑。
师清漪才刚刚从翻涌的戾气中得以缓和,眼中仍有些残留的冷,可心尖却是热的。
只要找到封觉之法,并杀了古神,夜就能恢复真正的自由活下去。而阿槑身上的蛊也有了解去的方法,等收拾了椼,雨霖婞就可以从被驭的阴影中解脱了,夜还能将千芊带入血湖治疗,虽然前路艰难,但至少这几样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有了希望。
唯独……
师清漪瞥眼看向洛神。
一想到洛神的魂堕,与她那些古怪却又强大到可怕的红线,师清漪这一颗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走罢。」洛神借着夜光条的微光,抬手看了下表:「椼又再度匿去了行踪,将她寻出来。」
鱼浅看向双眸紧闭的濯川,担忧道:「椼现下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有何打算,我恐她会对阿川不利。」
「给椼留下的时间越多,她能做的准备就越多,濯川的处境也就越危险。」师清漪握着春雪,说:「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早点找到她。」
鱼浅问道:「椼并未继续似先前那般驭着阿川往前,阿川无法再给我们指示椼的方位,我们应往哪个方向行去?」
濯川往鱼浅身后走了几步,越发紧跟着她。
鱼浅回头看着她,轻轻一笑,伸手过去,牵住了濯川的手。
濯川的手是僵冷的,手指处在伸展状态,似乎不知道回握,但鱼浅依然将她攥紧了。
雨霖婞也有些头疼,环顾四周那片吞噬了光芒的黑暗,说:「这地方这么广阔,又黑漆漆的,光凭借这点夜光条的照明,我们也很容易选错方向,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只会在里面到处转悠,耽误更多时间。」
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长生则看着夜。
她从血湖看见夜吐血之后,担心夜不舒服,就一直待在夜的身边。夜最通晓医术,身体状况怎么样自己最清楚,其实长生知道她现在也不能替夜做什么,更无法缓解夜身上的疼痛,但她就是想这么陪着夜。
「还疼么?」长生轻声向夜道。
「好多了。」夜说。
「若是疼的话,我可以搀扶你么?」长生之前就想扶着夜,但她谨记着阿瑾和阿洛对她说的话,就算她再喜欢,也要尊重夜,于是在夜面前她总是很守规矩。没有得到夜的允许,她都不会擅自去做什么。
夜盯着长生看了看,摇头:「我现在不怎么疼,不需要你来搀扶的。」
她向来实话实说,从不欺骗长生。
只是这句话被夜说出来,听着总有种过于直接的拒绝味道。但长生深懂夜的性子,知道她并没有那种意思,夜只是思维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在表达上不懂委婉,也不知道怎么拐弯。
简而言之,夜太直了。
偏偏长生是个豁达的心性,刚好能容纳夜的这种直接。既然说了不怎么疼,那肯定就是好转许多,她非但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落,反倒十分高兴,笑道:「不疼便好。」
「等我疼的时候,你可以过来扶着我。」夜却又说:「我会告诉你。」
「好。」长生点头。
洛神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朝夜看了过去。
师清漪发觉洛神蹙了眉,心里一动,
隐约猜到了洛神所想。
但洛神还是没有动。她行事一向果断,这回却带了几分斟酌,迟迟没有做决定似的。
过了一会,夜突然抬了眸,也看向洛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夜没有任何迟疑,径自走到洛神的面前,说:「洛神,你过来抽取我的觉,只有你能够做到将我的觉抽出来。」
洛神看着夜,没有吭声。
而师清漪听见夜这么说,顿时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当时她在薄膜道那里的时候,她虽然能隔着几条薄膜道看见洛神,却没办法触碰到洛神,无法真正与洛神会合。洛神就是用红线缠在她的尾指上,说红线会裹挟她的气息,带她找到自己。
洛神也曾说,如果距离隔得远,就暂时没有办法使用红线盲目寻找目标,至少她现在能够使用红线感应的范围有限,除非对方就在附近。但是如果红线一旦通过某种方式裹挟了对方的气息特征,就既能牵引着缠红线的对方来到洛神这里,也能引导着洛神前往对方的位置。
而夜和椼的觉其实都是来自于古神直接供养,这意味着夜身体里的觉,其实和椼身体里的觉是一样的。
如果洛神的红线能裹挟些许夜的觉的气息,那么就可以通过红线对于觉的感应,找到椼的准确位置。
椼将会再也没有任何隐藏的机会。
夜见洛神没有言语,又说:「我们得快。」
洛神这才道:「……可会影响到你?」
「抽取一点点的话,不会影响我。」夜凑近了洛神,回答。
「那可会疼,或有何不适?」洛神沉声道:「应是有的罢。毕竟觉是你的命脉根本。」
「会疼。」夜如实说:「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必须尽快废了椼。否则后面她会有更多别的手段对付我们,甚至可能……向神告密。」
长生听了,顿时面露忧色。
情况紧急,除了夜提出的这个办法以外,的确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洛神权衡之下,终于颔首道:「我会很快,尽量缩短你疼的时间。」
她说着,缓缓抬起了手,手指挨近了夜的额头。
师清漪知道洛神抽取觉的时候将会用上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神的指尖看,心底幽凉。
一缕红线缓缓地出现在了洛神手中,它缠绕在洛神的手指上,如同鬼魅似的探出了头,在半空中悄然游曳着,来到了夜的额头印记处。
师清漪看着那红线,恍惚都能感觉到之前那红线缠在她尾指上的时候,那种冰冷的酥麻。
「我开始了。」洛神低声道。
夜点了点头。
洛神手指轻动,那红线的一端贴着夜额头上细红的印记,似乎是与夜的那处印记连成了一道极细的红色线桥,跟着红线也动了起来,在微微地颤抖,更像在印记底下吸着什么。
洛神眼中的幽蓝一晃而过,她立即闭上了眼睛。
师清漪根本没有办法看到洛神眸中的神色,心里一时之间无比紧张,这种关键时候却又不能去打扰洛神,只得咬着下唇,在那隐忍不发。
夜正在被红线抽取藏在印记底下的觉,也紧紧蹙着眉。
她开口说话,话语还是那样直接明了:「长生,我疼。」
长生赶紧凑到夜的边上。
夜说:「你可以来扶着我了。」
长生赶紧伸手过去,一手揽着夜的背,一手搭在夜的腰身上。夜的身子贴着她的手,十分自然地朝长生的身上靠过去,长生能感觉到她倚过来的些许重量,连忙将自己的身体也靠得更近了一些,以便夜能更好地靠着她休息。
洛神
抽取觉的速度很快,她也只需要些许觉即可,感知到红线从夜的印记底下吸了些微的觉,她就立即将红线收了回来,站在那不动。
她将手垂在身子一侧,指尖有些微微地抖,眼眸缓缓睁开来,仍然是一片幽邃的漆黑。
师清漪特地观察了下她的眼睛,见没有什么变化,那颗绷紧了的心这才稍缓了些,走到洛神身边问:「你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洛神听上去平静地答她:「莫要担心。」
师清漪转头看向夜。
夜原本是靠在长生的怀里,等洛神收回红线后,夜只是靠了片刻,又站直了身子,没有再让长生继续搀着她。长生只感觉怀里一空,蓦地有些愣住。
「刚才抽取很快,我不怎么疼了。」夜看着长生,说:「不用再扶我。」
长生的手还悬空着:「……」
夜盯着长生的手,若有所思。
长生看着夜,安静地将手放下来,贴着指腹轻轻一蹭,似乎还有些舍不得夜贴靠在她身上时,那种让她恍惚的触感。
「跟我走。」洛神抬手,再度将吸收了些许觉的红线放出来,向众人道。
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众人立即动身,跟在洛神身后。师清漪则快步走到洛神边上,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洛神的手,现在有了红线指引,找到椼是迟早的事情,而越是这样,师清漪反倒越觉得胸口似压着一口气,她怕洛神独自迎战椼,只能这样牵着洛神,不敢放手。
洛神回握住了她。
夜光条在黑暗中泛起幽幽的冷光,红线就在这黑暗与微光交融之中游走。
有了红线的指引,她们不用再考虑前进的方向,只要跟着红线走就行,不需要再担心什么。渐渐的,她们终于离开了这片黑暗,穿过又一道窄缝,来到了另一片她们从来没有来过的全新区域。
越往里走,师清漪就越感觉迷宫深处的风格变得统一起来。
之前那地下迷宫像是有两种风格的融杂,一种只是单纯的机关布防陷阱,虽然也大有极大的杀伤力,更是复杂多变,但是这种风格是正常的。可另外还有一种风格却十分诡异,狠毒,甚至于让人看了都觉得精神错乱,像毒蛇似的缠在前一种风格里,将它污染了。
现在走着走着,能发现深处并没有被之前那种阴暗的风格污染太多,更多地保留了它的统一与纯粹感。
一般这种地底下的工程,都是从深处一路往外修,越是靠里的,就越能代表当初工程的最初风格。师清漪怀疑是之后有什么人,在第一种正常风格的基础上,对这个地下迷宫进行了大量的改造,将它变成了地狱。
而一路过去的那些壁画对比,越发佐证了师清漪的推断。
原本地底下只要是有壁画的地方,全都是绘制着和无常郎君有关的内容,有取头的,也有像是之前双层壁画那个位置所看到的一些诸如无常郎君站在窗外,或者换头的场景,这些壁画无一例外,都透着一股森然可怖的感觉,看了让人不寒而栗,只会越发恐惧无常郎君。
但从某一幅壁画开始,壁画的风格发生了改变。
它绘制的内容很平和,就只是寻常的生活一幕。那壁画上绘着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在桌案上提笔画图。虽然画图的内容十分抽象,并没有描绘出来,但从他桌上的工具,机关摆设等等来看,他画的应该是机关图之类的。
过段时间,又看到一幅壁画。
这副壁画上则画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棵被砍断的大树,而他的不远处堆了许多用斧头劈砍的木材。
接下来又是一幅。
画着一个正在仔细打磨某种特殊石块的女人。
再一幅。
是一名正在做饭的女人,厨房的锅里冒出热气,她做了一大锅的菜,用大锅勺在锅里翻滚,旁边馒头笼屉一层一层堆得高高的。
一幅一幅的壁画在师清漪眼前掠去,每一幅壁画都画了一个主要的人物。这些人长相不同,身材各异,有男有女,有的制作机关,有的画机关图,有的在修建,有的在搬运,有的在做饭,每个人都在忙碌且专注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明明那些壁画上描绘的画面都很寻常,师清漪越看,却越是恍然。
「这些是不是都是参与修建这个地下迷宫的工匠们,还有帮手?」雨霖婞惊叹不已:「我看壁画上记录的,都像是当初修建时的生活,还有做那么多饭,肯定是在给很多人准备饭菜,这么大一个工程,修建的时候人必定少不了的。」
「……是。」师清漪轻声说。
这些壁画,几乎是组成了一个人间。
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鲜活。他们如同一个个最简单却又最质朴的符号,通过自己的智慧与汗水,将这座庞然大物似的地下迷宫搭建了起来。
千芊也觉得有意思,说:「一般这种大型的地下建筑,都会留下壁画,但是大多都只是记录当时主持修建的统治者,负责人,或者设计者相关的一些内容,那些都是站在顶端的人。可是这里的壁画绘制了这么多,却都是在背后辛苦付出的参与者,连做饭的厨娘都有一副壁画。决定壁画到底画什么,其实并不是工匠们说了算,而是工程负责人,看来这个工程负责人对这些默默奉献的工匠还有帮手们非常尊重,感情很深,想要通过壁画的方式纪念他们的功绩。」
「他们值得被纪念。」师清漪声音温柔:「没有他们每个人的付出,这个工程造不出来。」
「这真的是我下地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壁画。」雨霖婞颇有些佩服那个工程负责人:「能这么尊重工匠们的地下工程负责人,太罕见了,以前都是修完了墓葬之类的,怕工匠们泄露秘密,直接用残忍的方法全杀了,或者关在里面殉葬的,这个负责人居然还会这么重视工匠们。」
「也许对这个地下工程负责人而言,那些工匠们,就是他的家人。」师清漪情绪有些低落:「我想回去再看看前面离我们最近的那张无常郎君的壁画。」
「壁画有什么问题吗?」雨霖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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